转【zhuǎn】眼【yǎn】，“531”新政【zhèng】出台已经两个月【yuè】。如今，光伏行【háng】业渐渐归于【yú】平静，开始【shǐ】慢慢接受【shòu】政策生变的事实。落后产能加速淘汰，系统价格不断跌破边界线，企业火速上马海【hǎi】外【wài】项目，停产停【tíng】工现象短期【qī】内【nèi】成为常态【tài】.....还有【yǒu】，一个较为严峻的现实【shí】是，数万光【guāng】伏经销商被迫徘徊【huái】于“屋顶一线【xiàn】”，不【bú】得不【bú】思考离开还是【shì】留下【xià】的【de】抉择难题。
毫【háo】无疑问，行业【yè】画风突【tū】变，如果没有【yǒu】提前离【lí】开，那么为行业巨变买单已【yǐ】属必然。
我们采访【fǎng】了7名【míng】来【lái】自河南、河北、江苏、吉林、山东【dōng】不同区【qū】域的光伏经销商，他们其中，从事光伏【fú】行业最短半年【nián】，最【zuì】长5年。对于刚刚【gāng】过去的两个【gè】月里，他们经【jīng】历了身处行业【yè】一线的最艰难时【shí】刻，他们有过抱怨、无奈、恐惧、焦虑、甚至还【hái】有【yǒu】愤恨。
目前，他们有的人已悄然离场，有的人还心存【cún】期望、默默【mò】等待，还有的人【rén】在【zài】不停地呼吁和【hé】反【fǎn】抗...... 他们究【jiū】竟经历【lì】了怎【zěn】样的一段心理路程【chéng】?一起来感受7位受【shòu】访者的故事【shì】。
注：关于采访对象基本信息，应本人要求称谓、头像和年龄均隐瞒。
“心疼，对不起媳妇儿”
家【jiā】里大哥是最先【xiān】接触【chù】光伏的【de】，主要做点扶贫项目工程【chéng】。后【hòu】来，受大哥影响，我做了户用光伏。经过一【yī】年【nián】半的宣传推广，效益还算不错【cuò】，现在大概安装了【le】5-6MW(含【hán】扶贫)的【de】样子。从不【bú】挣钱到挣钱【qián】，这算是【shì】一个养家糊口的好【hǎo】行当。
可是，等531新政出【chū】台后，行业就大变天【tiān】了。没指标，下半年等于没饭吃，一【yī】纸政策【cè】我们瞬间失业。较为窝心的是【shì】，我自己家5月【yuè】备案，6月【yuè】份并网安装了16KW的光伏系统，到这个月第一次【cì】结【jié】算总共204元，没有任何补贴【tiē】。我找过【guò】当地的电力局，沟【gōu】通无果。“装光伏【fú】、盖新【xīn】房、买新房、换新车【chē】”。这是【shì】我在老家【jiā】宣传光伏的时候经常说的。现在想一想【xiǎng】，这【zhè】种【zhǒng】卡脖子的事情【qíng】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很讽刺。当然【rán】，像我【wǒ】这【zhè】样情况的用户，手【shǒu】里还【hái】有【yǒu】5个，初【chū】步打算与用户协商解决，赔【péi】偿部分【fèn】安装费【fèi】用不行的话，就回购系统。
近一个月【yuè】，总是有用【yòng】户【hù】打【dǎ】电话向我质问光伏【fú】补贴【tiē】的事【shì】情。他们很着急，也害怕投【tóu】资【zī】的几【jǐ】万块钱【qián】打了水漂。但是，我【wǒ】也【yě】没【méi】有办法，所以每一次回【huí】复基本【běn】都是“再等等政策吧”。为这事儿，我和媳妇儿也经常拌【bàn】嘴。
7月下旬，有一个用户直接把电话打到【dào】了我媳妇【fù】儿【ér】那里。实【shí】际上【shàng】，当时【shí】我【wǒ】媳妇儿【ér】已经怀孕一段时【shí】间了，家里都【dōu】挺高兴的【de】。那【nà】天晚上，媳【xí】妇儿放下电话就开始生【shēng】气了，嘴里不停的【de】唠【lào】叨、埋怨，说“原来不让你干光伏，非要做【zuò】，还要【yào】做这么大。”我们吵得很【hěn】凶【xiōng】，睡觉的【de】时【shí】候她就【jiù】感觉肚子不舒服。紧【jǐn】接着【zhe】，我们就去【qù】了医院，医生告诉我孩子保不住了【le】，动了大气。
至今【jīn】，家里人还都为此埋怨【yuàn】我【wǒ】。作为【wéi】准爸爸【bà】，心【xīn】疼，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。为【wéi】了【le】鸣【míng】不平【píng】，在家没【méi】事儿的时候【hòu】，就致电国家能源局、国家发改委和财【cái】政部，可基本没什么进展。
“咱再穷，也不能坑了老百姓”
我们这里，一般是3个月、半年、一年三个时间段进【jìn】行【háng】一次售电和【hé】补贴结【jié】算。所以【yǐ】，现在大部分【fèn】用户对于【yú】政策变化造【zào】成的补贴隐患这个事【shì】情还【hái】尚不【bú】知情。不【bú】过，531新政出台不久，我基本【běn】就将情况全部告知了【le】用户，并且退还【hái】了一半的安【ān】装费。按【àn】照协商内容，如果政【zhèng】策有好【hǎo】转【zhuǎn】，有【yǒu】了补贴，再【zài】将一半安装费返还给我。没有补【bǔ】贴，我自认倒霉【méi】。大概算了一【yī】下，总共搭进【jìn】去小100万。
诚实【shí】做【zuò】买卖，真诚做人【rén】。说句心里话，咱【zán】们再穷也【yě】不能坑老百姓，他们本来就不容易，一年【nián】种点地或者打个工的收入也就【jiù】装个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，最关键的【de】是他们那【nà】么信【xìn】任我们。如果把这些人伤了【le】，我【wǒ】下辈【bèi】子再好过，也不【bú】会心安【ān】理得。
我很想【xiǎng】把这个事情反映【yìng】一【yī】下，也想过去北京上【shàng】访。试【shì】想【xiǎng】下，如果【guǒ】你不说、他不说、谁还来【lái】说呢?有些部门【mén】总会【huì】把这个事情踢【tī】来踢去，不作为。
“经销商基本都关门了，7月份0安装”
在【zài】我看【kàn】来【lái】，这个行业既能保护环境，又能挣钱。所【suǒ】以，从2013开始，一直到2016年，我便开始【shǐ】接触一些大型【xíng】屋顶【dǐng】分【fèn】布式项目，帮助【zhù】厂家直接【jiē】投资项目。 这几年行业飞速发【fā】展，每年【nián】的【de】光伏装机【jī】量【liàng】都位居世界前【qián】列。随着地面电站市场【chǎng】开始转向【xiàng】分布【bù】式，户用光伏市场也【yě】在2017年迎来了爆发期【qī】。同【tóng】年3月【yuè】，我做了咱【zán】们国内一家大品【pǐn】牌【pái】的代理。
截【jié】止2018年上半年，我们大概做了2.8MW的【de】规模，业务【wù】发展的还算顺利【lì】。特别是今年上半年，因为老百姓【xìng】已经从内心接受了光伏，所以上半年【nián】的安装量【liàng】差【chà】不多等于去【qù】年一年的量。不过，等531政策一【yī】来【lái】，我们的【de】业【yè】务就基本【běn】停【tíng】滞了。据我在供电局了解，7月份【fèn】这里【lǐ】没有【yǒu】一家申【shēn】请安【ān】装光伏系【xì】统【tǒng】，我自己【jǐ】的100KW库【kù】存没有消化一【yī】点【diǎn】。由于政【zhèng】策不【bú】明朗，银行已经把【bǎ】贷款停【tíng】掉了，经销商基本都关门了。经过我【wǒ】们调查，现在用户也处【chù】于观望状态【tài】，不愿意接受补贴彻底取消的事实。
说实【shí】话，531新政给【gěi】我【wǒ】们带来很大困【kùn】扰，也完全激化了我们【men】和用户之间的矛盾。比如，单单卡【kǎ】在531政策上的【de】项【xiàng】目，我手里差不多就有400KW，基本【běn】情况【kuàng】都是5月【yuè】备案、630之前并网【wǎng】。当然【rán】，这些项目【mù】在安装的时【shí】候就已经说好了，如果没有补贴的【de】话先协商【shāng】解决【jué】，解决不了我们就走【zǒu】法【fǎ】律程序。
当然，这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。
“心情从天堂到地狱，尝试找其他商机”
做【zuò】户【hù】用光伏，一开【kāi】始【shǐ】挺不容【róng】易，因为这是个【gè】新鲜东【dōng】西，老百姓没有【yǒu】光【guāng】伏的概念，要不【bú】断的宣传打广告、做活【huó】动。有时候，赶“6˙30”、“12˙30”的进度都是没日没夜的干，天不亮【liàng】就出【chū】门去进【jìn】货，这都是平常【cháng】事儿。
总体来说，还是蛮喜欢光伏这【zhè】个【gè】行业的。因为这行业利国利民，做起来心里踏实。我想，不远的将【jiāng】来就会实现【xiàn】平【píng】价上网，那个【gè】时候【hòu】会像冰【bīng】箱【xiāng】、空调【diào】、电视和电【diàn】脑一样，成【chéng】为家【jiā】居必备电器。怎么【me】说【shuō】呢，对【duì】于这【zhè】个行业，有感【gǎn】情，也有很多的【de】期望【wàng】。
不过，531新政出台这段时间，心情也【yě】是【shì】经历了【le】从天【tiān】堂到地狱般的一【yī】个【gè】过程。现在库房里还【hái】堆着好【hǎo】多库存【cún】，挺愁人的【de】。“干了【le】5年【nián】，一夜回到解放前。”我也郁闷，政策变化太快，心里【lǐ】对ZF失去了信心。
但是，生【shēng】活还要继续，不是吗?最近【jìn】，我去【qù】外地【dì】出了两趟差，去【qù】了一趟【tàng】浙江，去了一趟河南郑州，尝试着【zhe】做一【yī】些“光伏+”的项目，暂时缓一【yī】缓。
从媒体报道上看，户用【yòng】市场【chǎng】还会有【yǒu】新政【zhèng】策出来，我也一直【zhí】在等【děng】着，不过好久过去了【le】。
“再坚持坚持”
那会儿，我【wǒ】还没有结【jié】婚，正谈着一个女朋友。我很喜欢她，但是他们【men】家里【lǐ】嫌我没有正【zhèng】儿【ér】八【bā】经的工【gōng】作【zuò】，根本看不上【shàng】我。我心里挺受打击，暗暗较劲。
分手之后，我就下决心要闯【chuǎng】出个【gè】样儿来【lái】。我【wǒ】差【chà】不【bú】多干了三年的光伏，心里一直咽【yān】不【bú】下这【zhè】口气【qì】，因此【cǐ】不管多累【lèi】，我【wǒ】都选择坚【jiān】持。当然，因为这行，我也学了【le】很多东西，包括经营方面【miàn】、电【diàn】力方面、人际【jì】交往【wǎng】方面【miàn】的，一步一个脚印、都【dōu】是慢慢摸【mō】索出来的。第一年根本不挣钱【qián】，直到第二年才开【kāi】始变得好起来【lái】，后来买了房、也娶了媳【xí】妇儿。
现在，我和原来的【de】女朋友都各自有了新生活【huó】，过上了比上【shàng】不足比下【xià】有余【yú】的小【xiǎo】日子，挺【tǐng】感恩【ēn】那段历程。所以，回想起【qǐ】当【dāng】初【chū】为了争【zhēng】口气选择【zé】了光伏，自己【jǐ】变得【dé】也来越好了【le】，对光伏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。怎【zěn】么说呢，现在也越干【gàn】越【yuè】顺手了。
531新政出台，政策形势瞬间变得不好了，但【dàn】是我选择再坚持【chí】一下。也【yě】许在【zài】大【dà】家都离开的时候，商机就【jiù】来了。
“焦灼等待，电力局说：后期如果补贴下来，会补给大家”
据我所知，我们【men】这【zhè】里【lǐ】大【dà】概有200-300家用【yòng】户【hù】都是卡在531新政口儿上了，而且基本都是贷款办【bàn】理的光【guāng】伏发【fā】电系统。起初，我们计算了一【yī】下【xià】，老百姓安装【zhuāng】10kw的系统，计划5年还贷期，在发【fā】电【diàn】收益的基础上【shàng】每月还贷【dài】一【yī】两百块钱【qián】。但是新政策一出【chū】来，补【bǔ】贴没【méi】了，用户每个月总收益大幅降低，实【shí】际月供要翻三倍【bèi】。
目前用户已经开【kāi】始还贷款了，有的已【yǐ】经还【hái】贷两个月【yuè】，可是像这种没有补贴的情【qíng】况，如果继续下去，肯【kěn】定【dìng】要产生矛盾，首【shǒu】当其冲的就是【shì】供【gòng】电局，其次是我们【men】。
最【zuì】近，光伏经销商一直【zhí】在等【děng】政策【cè】，特别是【shì】受【shòu】政策影响比较大的经销【xiāo】商，致电过【guò】国【guó】家【jiā】能源局【jú】、发改委和财政部，但【dàn】是回复基本没有变过——“等”。
“我们不是骗子”
一开始做的时候，遇【yù】到【dào】了很【hěn】多困难。大【dà】家都【dōu】知道【dào】，农村【cūn】人挣钱不容易，过日【rì】子精打细算，存点闲钱也是为【wéi】了养老。因此，让【ràng】他们一次性安装【zhuāng】价值好【hǎo】几万的光伏系统，确实【shí】比【bǐ】较难。像很【hěn】多经销商【shāng】一样，我们在前期【qī】也做了很多的科普【pǔ】宣传与【yǔ】推广，包括【kuò】业务员【yuán】下【xià】乡、手机广【guǎng】告、报纸广告等【děng】。大概做了10多户的时【shí】候，感【gǎn】觉对【duì】市场有了信心【xīn】。去年下半年的【de】时候【hòu】，明显感觉【jiào】老百姓的思【sī】想慢慢培养起来了。就这样做下来，截止上半年大概做了300多户。
531新政出台后，心【xīn】里【lǐ】真的很【hěn】着急，一些【xiē】不理解【jiě】的【de】用户说【shuō】话特别难【nán】听，还说我【wǒ】们是骗子。前四五天，有一个6月并网的【de】用户打【dǎ】电话【huà】过【guò】来咨询【xún】补贴的情【qíng】况，说了一些过激【jī】的话，还在电话里威胁公司。我们这【zhè】边售电和补贴结算，基本【běn】是6月底和12月【yuè】底分别【bié】结算一次，可是今年6月底这次迟【chí】迟没有结算。我咨询了【le】供电公司【sī】，他【tā】们表【biǎo】示财政资金一直没有到【dào】位【wèi】，还在等户用政策。
前不久，一家【jiā】有名气的企业经销商就因为政策变化【huà】，遭【zāo】遇了【le】老百姓的闹事儿，拉着白条幅，附着“无良企【qǐ】业【yè】”等字眼。我想【xiǎng】，在底【dǐ】层做【zuò】光伏【fú】的经销商都会感同身受。
最【zuì】近，我们【men】正【zhèng】在【zài】了解【jiě】空气能【néng】和储【chǔ】能【néng】的【de】市场，光伏没有补贴是做不【bú】下去了。对于政策【cè】的变化，吃一【yī】堑，长【zhǎng】一智吧。不过，我认为【wéi】这样【yàng】的政策有些不负责任【rèn】，用户骂经销商是小，但是毁了行业声誉，葬送了政府【fǔ】公信力可是大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