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-21，无锡。
或许是为了增加喜气，张凤鸣在西装底下穿了一件淡粉的衬衫。
当天是无锡产业集团投【tóu】资日【rì】托【tuō】光【guāng】伏收【shōu】购无【wú】锡德鑫后的公开亮相，现场高朋满座，除无锡市领导【dǎo】之【zhī】外【wài】，光伏【fú】几大协会，知名【míng】专家几乎悉数到场。
这一是因【yīn】为【wéi】张凤鸣在光伏业【yè】内多年积累的好【hǎo】人缘，再有许多人也很好奇，全新工【gōng】艺【yì】，剑指“超【chāo】跑【pǎo】”的MWT组件到底是怎么【me】做出来的?当天日托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安排了参观600MW高效MWT背接触电【diàn】池【chí】生产线，这个环节极【jí】具吸引【yǐn】力。
在午【wǔ】宴举杯的时候【hòu】，张凤鸣仍然在不停【tíng】的感谢。他声音不大，也不太善【shàn】言【yán】辞，让人甚至感【gǎn】觉有【yǒu】点“羞涩”，当天他说的最多的就【jiù】是“感谢”和“抱歉”。为日托【tuō】发【fā】展中遇到的【de】支【zhī】持感谢，也为当天【tiān】他的照顾不周感到抱歉【qiàn】。他现在还在南【nán】京大学【xué】带博【bó】士【shì】生，还每天【tiān】想着如何改进MWT的【de】工艺，每次通电话【huà】，都能听【tīng】到他谈又克服了哪项技术难【nán】题，MWT可以使用黑硅、PERC，或者是【shì】MWT平台【tái】又【yòu】兼容了哪项现有技术。
这样的【de】张凤鸣，即使已经带领公司走在成功的路上【shàng】，但【dàn】身【shēn】上【shàng】科学家的标签却越发清晰。
“魔改者”的胜利
2017年，时任江【jiāng】苏省无锡市委副【fù】书【shū】记、代理市长黄【huáng】钦【qīn】也十分关注无锡德鑫太阳能的后续发展【zhǎn】。
德【dé】鑫太阳能【néng】于9-21在无锡新区成立，公司总投资2.97亿美【měi】元，注册资本9900万美【měi】元。原是一【yī】家【jiā】集【jí】研发、生产【chǎn】和加工太阳能电池片和组件于【yú】一体的企业【yè】。2017年，因无法【fǎ】清【qīng】偿到期债务，被裁定破产。无【wú】锡市【shì】希望引入【rù】重整【zhěng】投资人，帮助德鑫电【diàn】力公司维持生产经营及筹措【cuò】偿【cháng】债【zhài】资金，以推动和保障完成重【chóng】整。
期间陆续有【yǒu】几【jǐ】批投资人表达了意向，看中了德【dé】鑫一流的生产设备和【hé】无锡的投【tóu】资环境，但均因各种原【yuán】因【yīn】未【wèi】能【néng】达产合作。
黄钦出【chū】生于1962年【nián】10月，江苏昆山【shān】人【rén】。从化工厂工人【rén】，一步步地成长【zhǎng】为【wéi】厂长、镇书记、市经【jīng】委【wěi】主任【rèn】、副市长。澎湃新闻【wén】对此评【píng】价【jià】说，黄钦见【jiàn】证了改革【gé】开放以来中国【guó】经济的潮起【qǐ】潮落，基层【céng】工作经验也给了他敏锐感和丰富的经验。在【zài】苏【sū】州、无【wú】锡任职期间，他积【jī】极寻求对外【wài】合作，引【yǐn】进新【xīn】能源、新材料、节能环保等产业，对光伏了解颇深。黄钦对无锡的期望是“打【dǎ】造具有国际先进【jìn】水平的新能【néng】源制造基【jī】地。”
所以，德鑫要找的最佳合作【zuò】伙伴的关【guān】键就在“国【guó】际先进水平”上。无锡经历【lì】过做为中国光伏真正产【chǎn】业【yè】化【huà】发源地的辉煌【huáng】，也在历【lì】次光伏【fú】寒冬中饱受冲击。无锡【xī】市【shì】政府希【xī】望，重【chóng】整后的德鑫，不再是重复头破血流【liú】的同质化【huà】竞争之路，而是【shì】走差异化、高质量发展之路。
德【dé】鑫的设备虽然大多为进口设【shè】备，但当初设计【jì】是基于常规【guī】晶体硅【guī】光伏电池的生产，如何【hé】用这些【xiē】不【bú】是最先进的设备进行最高端的光伏制【zhì】造【zào】，This is a question.
不【bú】得不提的是，在为重整德鑫寻找最佳伙伴的过程中【zhōng】，无锡产【chǎn】业集团【tuán】董事局主席蒋【jiǎng】国【guó】雄功不【bú】可【kě】没，是他【tā】慧眼识珠，以其【qí】敏锐的【de】眼光注意【yì】到了日托技术【shù】及团队【duì】的竞争力和【hé】潜力，在亲自【zì】带队到日托光伏的南【nán】京和【hé】邳州基【jī】地考察【chá】后力荐给黄钦市长，这也就不难理解【jiě】为何最【zuì】后无锡市政府与日托一拍即【jí】合。张凤鸣，可是被【bèi】称为“光伏魔改者”的男人【rén】。当年凭借在光伏产业【yè】多年的经【jīng】验，依靠极【jí】为有限的资金【jīn】，带【dài】着几个博士和下属，就【jiù】在【zài】MWT这场全球【qiú】光【guāng】伏“顶级赛事”中，独【dú】占鳌【áo】头，而且迄今仍后无来者。
休说用现【xiàn】有设备改造【zào】成先进工艺，当初【chū】没有设【shè】备，张凤鸣【míng】都造【zào】出来【lái】了。MWT工艺技【jì】术【shù】与现有其它电池组件的工艺【yì】路线有很大差异。日托团队【duì】不【bú】只是要【yào】重新设计工艺，还要参与到设备研发、改进中去，他【tā】们独立设计并与设备企【qǐ】业联合【hé】开发了MWT电池用的【de】激光【guāng】打孔机【jī】，新开发了独【dú】有的【de】工【gōng】艺解【jiě】决【jué】了MWT电【diàn】池孔洞位置漏电难题【tí】，而【ér】完全独创【chuàng】的封装方【fāng】式更是迄今仍然处于保密阶段没有对外公开。
他们甚至还顺便发挥了MWT电池的【de】优势【shì】，设计了包【bāo】括熊猫【māo】在内的许多图【tú】案【àn】。
日托邳州1GW高效MWT组件投产后，日托【tuō】光【guāng】伏的【de】工艺【yì】得到了进一步的完【wán】善，不再受制于资金限制后，张【zhāng】凤鸣一口【kǒu】气把黑硅【guī】、PERC等技术叠加【jiā】到MWT技术上【shàng】面，一举成为行业【yè】中最具【jù】性价比优势的产品。
于【yú】是【shì】，当都心怀【huái】着高端制造理念的无锡市政府与日托相遇后，接下来【lái】的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。双方接洽几次后就谈妥【tuǒ】相关【guān】事宜，日托光伏于2018年2月对外【wài】宣布接手无锡德鑫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(以下简【jiǎn】称德鑫太阳能)，对无【wú】锡德鑫【xīn】实【shí】行全面重组管理，计划在【zài】年内【nèi】建【jiàn】成2GW MWT电池生【shēng】产线【xiàn】及800MW 高效【xiào】MWT组件【jiàn】线。并于9-21，向管理人【rén】提交【jiāo】了《关于【yú】参【cān】与无锡【xī】德鑫【xīn】太阳能电力有限【xiàn】公【gōng】司【sī】破产重整的【de】意向函》，提出日托光【guāng】伏有意参与德【dé】鑫公司破产重整。经9-21德鑫【xīn】太阳能债委会决议，及9-21重整计划草案【àn】表【biǎo】决会议表决结果，确定日【rì】托光【guāng】伏为德鑫太【tài】阳能重整投资人。
张凤鸣也非常看好德【dé】鑫工厂的前【qián】景，在表决【jué】结束后，给笔【bǐ】者通了个【gè】电话：“有【yǒu】个好消息告诉你。”在今【jīn】年德【dé】国慕尼黑的Inter Solar会议上，他给笔者在【zài】德国大谈了一【yī】个多【duō】小时的未来【lái】发展【zhǎn】计划和技术发展方向，许多设【shè】想已陆【lù】续实【shí】现，结果将改变产业【yè】格局。
接手德【dé】鑫后，日托光伏【fú】已将其现有常【cháng】规电池生【shēng】产线部分升级改造【zào】为MWT电池【chí】生产线，并将投资【zī】新建【jiàn】1GW的【de】“MWT+PERC”超【chāo】高【gāo】效电池【chí】生产线，使其实现产能【néng】和技【jì】术同【tóng】步【bù】升【shēng】级【jí】，产品【pǐn】质量和成本【běn】上达【dá】到迭代优化。同时，日托光伏还将投资新建800MW的高效【xiào】MWT背接触组件生产线，实【shí】现60片【piàn】多晶【jīng】电池组件平均【jun1】功率【lǜ】300W以上【shàng】，单晶组件平均功率320W以上的行业领先水平，成为行业内首家单、多晶产品均进入“光伏3.0时【shí】代”的超级领跑者企【qǐ】业。
世界太阳能之父，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教授马丁·格【gé】林【lín】(Martin Green)先生，也【yě】正式接受日托【tuō】光伏的【de】邀【yāo】请，出任日托光伏【fú】首席科学家【jiā】。张凤鸣早年曾就职于新南威【wēi】尔士【shì】大学特别【bié】研究中【zhōng】心【xīn】，与马丁·格林教授共事多年，建【jiàn】立了深厚的【de】友谊。作为日托光伏的首席科学家及【jí】PERC技术的发明【míng】人，马丁·格林【lín】教【jiāo】授将带领【lǐng】日托光伏技【jì】术团队持续推【tuī】进高效技术的研发和优化，从MWT技术叠加【jiā】、薄硅片使用等方面【miàn】，进【jìn】一步提高电池【chí】可靠【kào】性及成本【běn】效益，打【dǎ】造【zào】最【zuì】佳性价比【bǐ】的高【gāo】效产品。
“差异化时代：创造性破坏步入新周期
在【zài】笔者【zhě】采【cǎi】访中环股份【fèn】董事长沈浩平先生时【shí】，他谈【tán】到【dào】很推崇的经济学家熊皮特的理论，其【qí】最【zuì】有名的观点就是“创造性破坏理论”：这种【zhǒng】破坏【huài】原有经济结构【gòu】的【de】变化的源头不是价格【gé】战【zhàn】而【ér】是创新。而中环也一直用【yòng】创新作为推动产业发展，光伏产业上一【yī】次的“创造性破坏”来自金刚线切割【gē】，除【chú】了【le】大幅降本之【zhī】外，也重新划分了单【dān】多晶【jīng】的市【shì】场格局。
而【ér】笔者注意到【dào】：随【suí】着MWT和叠瓦技术的发展【zhǎn】，产【chǎn】业【yè】很可能在两年内步入另外一【yī】个新的【de】周期。在这个周期中，首当其冲被【bèi】“破坏”的就是光伏焊带企【qǐ】业【yè】。
在此前【qián】的《超跑【pǎo】者：一个最强光伏DIYer的诞生》中，笔【bǐ】者已经介绍过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产业正【zhèng】在向半导体行【háng】业回【huí】归。这【zhè】场行军，由日托MWT开始，由日前48所推出【chū】国产平板【bǎn】PECVD达到一【yī】个小高潮。在未来【lái】，光伏【fú】电池与组件的制造精度【dù】必然会大幅【fú】提高，越来越【yuè】精【jīng】细化的时代，焊【hàn】带注定要【yào】被时代淘汰。
如果在十年前，试想光伏组件可以不要主栅和焊带【dài】?这或【huò】许【xǔ】超出【chū】大多数人最疯【fēng】狂的【de】想象。但是事【shì】实确实如此，焊带已经成为【wéi】光【guāng】伏组件效率和可【kě】靠性木桶上的短板【bǎn】。
有焊带设【shè】计中【zhōng】，组件中电池的排列【liè】只能根据焊带走【zǒu】势进行串联，遮挡、热斑等问题【tí】多来自于此;组件的隐裂问题，多由【yóu】于焊带【dài】与电池之间【jiān】的【de】应力引【yǐn】起;焊带怕【pà】水【shuǐ】汽侵蚀;影响【xiǎng】效率进一步提升。
尤其是目前【qián】光伏产业【yè】发展90mm-120mm的【de】超薄硅片以降【jiàng】低30%的硅料成【chéng】本的呼声越来越高，但制约【yuē】薄硅【guī】片【piàn】应【yīng】用【yòng】的关键问题就在于焊带环节，如【rú】果硅片太薄，容易由【yóu】于焊带【dài】与硅片之间的应力引起破【pò】片。
所以当【dāng】MWT、叠瓦【wǎ】这些无焊带技【jì】术成熟后，天然的成为客户心目中的理【lǐ】想组【zǔ】件，未来【lái】或许还将出现【xiàn】越来越多的无焊带设【shè】计。日托还利用超薄硅片【piàn】和柔性导电胶做了可弯曲的【de】组件，这【zhè】在未【wèi】来可用在汽【qì】车、建筑和其它特殊场景中【zhōng】。
“超级组件平台或改变行业格局
创新分为【wéi】三个层【céng】次：工【gōng】艺提升【shēng】、技术路线提升、基础理论突破，三者难度依次递【dì】增。光伏的基础理论是由贝克【kè】勒尔发现，爱【ài】因斯坦奠【diàn】基，又迎来量子力学【xué】，发展至【zhì】今已有百年历史，迄今却仍然没办法完全【quán】搞明白【bái】，理【lǐ】论【lùn】进一步突破也【yě】遥遥无期【qī】。而技术提升【shēng】指的是从材料【liào】性【xìng】能、生产质量方面【miàn】的提升，技术路线确定【dìng】，工艺提升【shēng】最是立【lì】竿见影，却也最容易陷入同【tóng】质化竞争【zhēng】。
而技术【shù】路线，则需要【yào】在充分理【lǐ】解现【xiàn】有工艺【yì】的基【jī】础上，看到现有【yǒu】技术【shù】的瓶颈上限，转【zhuǎn】而去独自开辟创新之路。在这条路【lù】上【shàng】，可【kě】能需要独行，需要重新设【shè】计装备，研发适应【yīng】全【quán】新工艺的材料【liào】和辅材，这种创新，非全才不可完【wán】成。
笔者在参观无锡日【rì】托(原【yuán】无锡德鑫)MWT工厂时发现，日托【tuō】对【duì】现【xiàn】有设备进行了【le】功能【néng】的【de】修改，并增加了相应的设备，重构了【le】一个新的工【gōng】艺平台。
光伏领域最资【zī】深专【zhuān】家之一【yī】，原国家发改委能源【yuán】研究所研【yán】究员王【wáng】斯成说：“记得【dé】第一次到张博【bó】士南京200MW实验【yàn】线【xiàn】，看到的【de】是一条中试规模的生产线。当【dāng】时【shí】就非常吃惊，MWT电池并不是一个新的概念【niàn】，科技部的863验收【shōu】，我【wǒ】是评【píng】审专家，曾经到过另【lìng】外【wài】一家企【qǐ】业，当时花了几十万欧元购买ECN的【de】专利，这家企业试验后认为，MWT效【xiào】率高，但工艺非常复杂，成本【běn】根本【běn】就降不下【xià】来【lái】。在那【nà】以【yǐ】后，我也是【shì】抱着一个怀疑的态度：这条路【lù】，能走得通吗【ma】?结果张【zhāng】凤鸣【míng】博【bó】士让我【wǒ】看了【le】一个日托的秘【mì】密车间，就是MWT的背板，MWT技术最【zuì】关键【jiàn】的部分之一就在于背板的封装技术。结果我【wǒ】很吃【chī】惊，日托居然把这条【tiáo】技术路线另辟【pì】蹊【qī】径，并不是花几【jǐ】十【shí】万欧【ōu】元去【qù】购买专利，而是完全【quán】独立自主开发出一【yī】套全新【xīn】的【de】工艺解决了MWT最关键【jiàn】的技术难题。这个创新【xīn】令我眼前一亮【liàng】;同时，张【zhāng】博士还给我【wǒ】看了一份秘密成本【běn】清单，更加使我惊讶，因为MWT技术的成本可【kě】以比常规晶硅技【jì】术的成【chéng】本还要低10%。这下【xià】我真的信服了，当时就觉得日托光伏这条创【chuàng】新路线，确实【shí】非【fēi】常有【yǒu】前途。”
经过包括国外【wài】荷兰和德国及国内的多【duō】个项【xiàng】目的应用表明，日托【tuō】的MWT电池组【zǔ】件属【shǔ】于行业综【zōng】合性价比【bǐ】最【zuì】好的【de】产品，其发电量及稳定性均表现优异。
以往光伏电池的研发【fā】工作多是【shì】诸多企业齐【qí】头并进，一【yī】家成【chéng】功，其余也很快跟进。但这【zhè】次不同的【de】是，包括【kuò】MWT在内的这些新的【de】电【diàn】池及组件【jiàn】工艺目前只【zhī】掌握【wò】在少数企业【yè】手中。叠瓦的专利技术【shù】仍然在Sunpower手里，而【ér】MWT更【gèng】是只日托光伏【fú】一家，从技术难【nán】度来看【kàn】，短期内【nèi】可能无法复制。
对于竞争【zhēng】对【duì】手来说，这【zhè】些技【jì】术更为【wéi】“可怕【pà】”之处在于以其良【liáng】好的兼【jiān】容单多【duō】晶、各种其它【tā】高【gāo】效技术叠加的【de】特【tè】性，很有可能在未来迅速发展【zhǎn】成为“MWT平台”，张【zhāng】凤鸣称已推出“MWT+”计划【huá】，将【jiāng】其做成一【yī】个兼容PERC、HJT等高效技术的平台。正如同Google的Chrome是浏览器，但它推出的安卓系统却是一个包罗【luó】万象的【de】平台。
至【zhì】于对于未来的“占卜【bo】”，只看现存的手机系统几【jǐ】乎只剩安卓和iOS系统两【liǎng】种就可以预见，这【zhè】也算是IT产【chǎn】业对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的【de】又一贡献。
